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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陈忠道&乐宾】谁杀死了卖花女(第二章)

*双霖恶人登场

陈忠道“啪”一声合上账本丢在柜台上,语气故意带上凶狠的诘问:“你耍我?”“不敢不敢,这真的是……”老板双手抽搐般急切摆动,“这是去年的账本,存在库里不知道怎么就成这样了……”

“不知道账本怎么坏的还不知道谁定做的东西吗!你们就这样做生意?你这是毁坏物证包庇犯罪!”陈忠道提高嗓门厉声呵斥,乐宾配合他假模假式拦了一下,看老板抖如筛糠却仍没开口,也不再劝。在外面调查时,多半是乐宾扮凶巴巴的白脸,职位高些的陈忠道扮红脸“约束下属”,这次陈忠道先发难,大约是见线索被先下手切断,心里真有点急了。他走到一边拿起另一本新账本随手翻看,任陈忠道唬喝老板。账本里全是顾客称呼、价格、订做品描述,小字密密麻麻,看得乐宾打了个哈欠。

“来我们这儿定做的客人那么多,每个式样都不一样,过了那么久哪里还记得呀!”陈忠道看得出来,老板八成是被封了口,再害怕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咬死不知。可就算心知肚明,老板毕竟是个普通市民,不好用暴力手段。乐宾翻完了账本,抬眼问:“镶蓝宝石做金胸针的总不多吧。”

老板犹犹豫豫正斟酌怎么回答,乐宾把账本摊在柜上,曲指敲敲其中一条,陈忠道和老板同时凑上去看,制件写的是“足金镶蓝宝胸针,来样照打,莲花托改圆托”。“有人曾经拿这个胸针来店里,要照样打造一个。”乐宾说。

陈忠道拿出胸针翻过来看了看,确实是莲花托,随即眼睛一亮,指了指下面一行送货上门的地址:“也就是说,住这个地址的人认识胸针的主人。”

乐宾问:“认识?难道不就是这个人先后定做了两个吗?”

“第一个本来就是在这里定做的,如果是同一个人要再做一个,没有必要拿样品过来,直接和老板下订单就是了。”陈忠道解释道,“我想,应该是这位……唐先生,借来胸针想自己找店家照做一个,刚巧找到了同一家店,但物主恐怕早就忘了这件小事了,或是根本就不知道。”

他抬起头,看看脸色发白的老板:“这只老鼠真是太不小心了,应该把这一页也给吃了才对。”

 

两个巡捕跟着仆人穿过高大栅门,闲适庭院,富丽前厅,最终走进主人会客室的时候,并没有想到里面还有别人。他们的拜访对象黑西装挺括,细细的竖条纹流畅地勾出身体轮廓,凸显着翘腿斜倚在真皮沙发扶手边的闲适姿势。他看了陈忠道和乐宾一眼,姿势未变,抬手示意他们稍等,开口向对面沙发上坐着的人下了逐客令:“你的提议我会考虑,现在我有别的客人,李逢春,你自便吧。”

叫李逢春的男人同样舒展地靠在沙发里,闻言头往沙发靠背上一倒,歪歪斜斜抬起一双睫羽如烟的眼睛,懒洋洋又颇有攻击性地斜乜了两人一眼,又把头转了回去:“我在这里就很方便。”

“我不方便。”主人提高了语调,慵懒声线里透出三分威胁,沙发两边的手下便向李逢春走过去,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,只待一声令下。李逢春笑笑,拍了拍沙发扶手站起身来,整了整西装领带:“那我等你方便了再来。”

“对你,什么时候都不方便。”

“真冷淡。”李逢春笑意不减地挥手作别,并不在意主人根本没看在他,只以翘在空中的脚尖指了指茶几:“把这个也拿走。”

茶几上摆着一只玻璃花瓶,里面本来插着几支素净兰花,却被强硬塞进一束殷红如血的玫瑰,被困成一束的带刺花茎把兰花挤碾得七零八落。李逢春双手插袋,修长身形轻盈地向门口倒着退去,嗓音没有半点不快,反而满含愉悦:“不喜欢就扔掉,我送出去的东西从不收回。”他转过身向门后走去,顺便对陈忠道和乐宾抬了抬下巴,权且算打了个招呼,又抬起手对背后的主人挥了挥,补了一句。

“相反,我要的东西,也一定会得到。”

乐宾和陈忠道齐齐往后退了半步,避瘟似的躲开这个相貌堂堂却一身邪气的李逢春,等他走出去,拿着玫瑰去扔的手下也走出去,陈忠道这才有机会和主人问好:“你好,唐立平先生。我是爱德华巡捕房的探长陈忠道,这是我的同事乐宾。”

“请坐。”唐立平点点头,向沙发方向随意一摊掌示意两人就坐,虽没站起身,语气比和李逢春说话时和缓不少,“公共租界的巡捕来中国管辖区找我,应该不是兴师问罪吧。”

“我们只是来调查,希望您配合。”陈忠道取出那只胸针向唐立平展示:“您曾经以这只胸针为样品,在吉祥珠宝行改制了一个,是吗?”

唐立平倾身伸手要来取那件小饰品,被乐宾以掌挡在前面截住:“重要证物,别碰。”唐立平也不在意,靠回沙发干脆地承认:“是。向朋友借来,给我弟弟做的。”

“那么,您知道这是谁的东西了?”

“知道。”唐立平吐出两个字,就那样看着陈忠道,没有要继续往下说的意思。陈忠道等了片刻,不得不开口继续问:“能告诉我们吗?”

唐立平微微一笑:“对不起,不能。”

“……唐先生,请你配合调查,这是件人命,一个女孩被杀了,才十四岁。”

“哦。”唐立平随口应了一声,似乎意识到这样太冷漠,又补了一句,“很不幸。”

陈忠道有点恼火:“她叫胡小蝶,是个卖花女,很瘦小,还有个相依为命的妹妹,却被人活活掐死了。任何人都不应该去伤害这样一个无辜的女孩。”

“世上不应该的事多了,比如你也不应该在这里指责我。”

唐立平的浑不在意也燃起了乐宾的怒火,他暗暗捏了捏拳,却注意到旁边的一位仆人听见死者名字时神情有些异样。“你认识胡小蝶?”乐宾高声问那仆人,吓得他要跳起来似的浑身往上一拔,又被唐立平转来的目光凝冻住。

“啊……不是……”

“不认识你抖什么抖?”唐立平抬手弯弯指头,示意仆人走到近前,语调悠然又讥讽,“警官问话,你就好好配合,有什么说什么。”

仆人看着唐立平的眼色,战战兢兢开口:“六爷,您不记得了?胡小蝶就是少爷之前认识的那个卖花女,段小姐还为这事儿和少爷吵了一架……”说着,向桌面上那瓶已经破烂不堪的兰花瞄了一眼,“这花还是前几天少爷向胡小蝶买的呢。”

唐立平点点头:“是她啊。”

“这位段小姐,不会刚好是位家境优越的大小姐吧。”乐宾忽然朝唐立平发问,“那唐先生一定很想让你的弟弟和段小姐结亲咯?”

陈忠道一愣,顿觉有理,不禁望了他一眼,心想:这个人怎么专对攀龙附凤这种事情这么敏锐?随即也直直望着唐立平:“这样一来,胡小蝶就变得很碍事了。”

唐立平在四道咄咄逼人的目光里大笑起来。仆人顿时发现自己的话给主人泼了脏水,赶忙解释:“不不,我们少爷和胡小蝶没有什么,只是看她带着妹妹卖花可怜,多光顾了几次,后来和段小姐也说清楚了。”唐立平也笑够了,并不为自己辩解,架起另一条腿,抬着下巴俯视对面的不速之客,傲慢答道:“如果是我,你们连胡小蝶这个人是谁都不会有机会知道。更别说留这么个证物在现场。”

陈忠道面无笑容:“动机依然成立,有些人就是宁可错杀,不可放过。唐先生不愿意告诉我们这个粗心的胸针主人是谁,我们就只好先从你这个有动机的人入手了。”

“你们是租界所属,无权调查我。”唐立平不屑。

“我们可以向当地提交申请。唐先生这样的成功人士都很繁忙,很不喜欢被打扰,万一真被调查出什么东西来,那就更麻烦了,是不是?”乐宾来回拨动着双手大拇指。他看出唐立平心狠手辣,虽然出于什么理由还包庇着某人,一旦发现这样替人遮掩带来的麻烦比好处更大,唐立平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将那个人卖掉。

果然,唐立平眼里露出不耐烦的神色,搁在大腿上的手食指敲动,最终却站起来冷冷丢下两个字:“送客。”

手下们聚拢上来,乐宾霎时间手已按在枪把上,随时待发。唐立平看着陈忠道直视自己缓缓起身,突然笑了:“你们也算是帮我赶走了那个李逢春,我就卖个面子给你们。你刚才说胡小蝶十四岁,又瘦又白,还是被人掐死的?”

陈忠道答道:“是。”

唐立平往前走了半步,指指桌面上放着的那个胸针:“那我可以告诉你们,杀人的就是这个胸针的主人,而且他就在公共租界,你们完全有权逮捕他。不过很可惜,你们抓不了他。”说着,他嘴角又嘲讽翘起,“就像本地的警察也抓不了我一样。”

 

陈忠道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凶手的身份姓名,就和乐宾一齐被半赶半送出了大门。

“看到没?就是这么嚣张。”乐宾含着雪茄一边吞云吐雾,一边口齿不清地说,陈忠道却没有回应,兀自沉思着什么。“想什么呢?”乐宾拍拍他,他才回过神反问:“你觉不觉得,这个案子有点奇怪?”

“哪里奇怪?”

“唐立平刚才说的,有一点和你说的一样。他们这样的人,要让一个小小卖花女消失易如反掌。而且从珠宝行老板被封口的速度来看,凶手也完全有能力这么做,既然这样,他为什么要自己亲手杀人,而且直接把尸体丢在原地,还落下了这么贵重的贴身物品呢?”

“你这是又在用白一飞的那什么心理分析法找凶手吗?”乐宾哂笑,“你这么一说,是挺奇怪的。哈,说不定是他当时脑子出问题了,突然发疯了呢,就像之前的疯子杀人一样。”

“不是没有类似的可能。”陈忠道说,“比如说凶手当时喝醉了,冲动之下杀了人自己却没有意识到,第二天酒醒了才回忆起来,还发现自己丢了胸针。虽然那个地方比较僻静,但青衣巷人多口杂,过了这么久肯定早就被发现了,要处理尸体、拿回证据已经办不到了,所以才匆匆忙忙去找定做胸针的珠宝行老板封口……”

“但是却在借胸针这里露了破绽,被我们找到了唐立平。”乐宾猛吸了一口雪茄,吐出烟雾,大大打了个哈欠,“可惜没问出什么就被打发了。”

陈忠道看看他:“你今天怎么老打哈欠,昨晚没睡好?”“可能吧,从青衣巷出来就觉得不太爽快,有点使不上劲。”乐宾左右扭扭脖子,抬起胳膊松活了一下,“说不定啊,就是因为你早了一刻钟拉我办案!足足多干了一刻钟的活啊,不累才怪。”

陈忠道哈哈笑着:“好吧好吧,算我辛苦你,中午请你吃饭,总行了吧?”

“请我吃饭?”刚好走到岔路口,乐宾神情一喜,伸腿往左边的路上迈,“那刚好,走这边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这条路离七重天近啊。”

陈忠道一把拽住乐宾胳膊,往右边的路步履坚定地拐去:“这条路更好。”

“好在哪?”

“沿这条路走五分钟,有个面摊,比我们常吃的那家每碗便宜一分钱。”

乐宾翻了个白眼,又狠狠吸了一口烟,不满嘟囔:“你还叫什么陈忠道啊,一点都不忠厚,一点都不厚道,改名叫陈抠门、陈压榨算了。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上司……”脚下还是老老实实跟了上去。陈忠道面色不改,坦然自夸:“是啊,有我这么个好上司请你吃饭,你可要多吃点,下午继续努力查案报答我。”

“线索都断了,怎么查?”

“从头开始呗。”陈忠道说,“百合,珠宝行老板,唐立平,这三个人都知道胸针的主人是谁,又都不愿意说出来。只有百合和小蝶有些交情,也是唯一一个主动给我们提供了线索的人,现在也只能再去问问她了。”

乐宾想了想,点头:“只能这样了。”说着,又苦笑起来,“说不定过去一看,百合也已经像珠宝行老板一样被封口了,更问不出什么了。”

陈忠道猛然顿住脚步,愣愣看了乐宾片刻,拔足狂奔起来:“你说的对!我们快点去!”乐宾紧跟而上,大声喊他:“都一上午了,现在急也没用了啊!”

“万一赶得上呢!”陈忠道头也不回,乐宾见劝不住,只能咬咬牙紧跟上去,总觉得步子有点沉重,不知道是因为肚子空着没力气,还是被言而无信的上司气饱了。

 

奔跑也许没有白费,鸨母告诉气喘吁吁的两人,并没有人来找过百合。百合就像他们刚离开时那样,沉默地坐在床缘,身边香气弥漫。见他们进来,百合淡淡开口:“没查到?”

“要是查到了,就不会再来找你了。”乐宾说。

“来找我有什么用?我能告诉你们的都说了。那个客人姓什么叫什么,是干什么的,我都不知道,我只知道他很有钱。”

陈忠道心知百合应是真的不知道客人身份,否则不会到现在也没人来威胁封口,但他在椅子上坐下,尖锐反问:“如果你真的只知道他很有钱,那为什么连见过那个胸针都不敢承认?”

“因为我怕他。”百合平静地说。陈忠道想起之前来青衣巷查案时姑娘曾说过死者“钱给的很少,要求却很多,这儿的姑娘都怕他”的话,就没往下追问,犹豫一下,还是试探着问:“如果我们帮你离开这里,去别的地方从此远离那个人,你愿意帮我们找到那个人吗?比如,他来的时候通知我们?”

“去别的地方,别的青楼,继续卖?算了吧,长官,我的赎身费很贵,命却很贱,不值得你花那么多钱。”

姑娘抬头望着柜上的百合花不再说话,旗袍高领衬得脖子愈发修长纤细。对话陷入僵局,乐宾见百合还在看小蝶最后送来的花,接过话头顺着问道:“你好像很爱惜这花。你和小蝶关系很好?”

提到小蝶,百合薄薄的唇边隐约抿出一丝笑:“小蝶从来不会看不起我们, 经常送我们花,给每个人挑最适合最好看的花戴在头发上。有什么事求她,她也会尽力帮忙,跑腿、送信、带东西……认识她的姑娘没有不喜欢她的。”

“你的那个客人呢?他认识小蝶吗?”乐宾接着问。

“……不认识。”百合的笑容凝固了。

“这就奇怪了。”乐宾转向陈忠道,“不认识,就没有私仇,有钱人不会杀人劫财,在这儿又没必要劫色,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要杀胡小蝶呢?没有动机啊,除非真的又是疯子杀人……”

“他就是疯子!”

百合的声音忽然高亢响起,两人皆是一惊,齐齐望向眼圈赤红,全身发抖的百合。

“他就是疯子……不……他是妖怪,他是恶鬼!他杀了小蝶……他杀了小蝶……”百合双手捂住脸,声音似哭似笑,从尖利渐渐弱化成自言自语呢喃,“他杀了小蝶……?不对,不对……”

声音渐渐静默,乐宾和陈忠道面面相觑,刚往前一步,百合又忽然抬起头,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狂笑。

“是我!是我害死了小蝶!!!”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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